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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距二访李师师时日不久,宋徽宗赵佶再次微服出宫,三顾镇安坊,正遇上一场乱子。

挑起这场乱子的人,乃是蔡攸。

蔡攸是权相蔡京的长子,在赵佶做藩王时,曾与之多有交往。赵佶即位之初,因蔡京于党争中暂时失势,蔡攸亦一度落魄。而随着蔡京的东山再起重掌朝纲,蔡攸也得到了不次擢升,品衔直做到淮康军节度使带开府仪同三司,拜太子少保,有随时出入宫掖之权。如今其势力气焰,已经扩张得不在乃父蔡京之下。而且他年方五十左右,比起蔡京老朽还有更长的一段活头,许多原先一心巴结蔡京的官吏,已开始转而去巴结他。这便更加助长了蔡攸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骄扈气势。

这一日,公事无多,蔡攸发了赌兴,邀一班狐朋狗党来聚赌。那一班人天天想着法子巴结蔡攸,得了这个机会,谁肯迟钝落后,上了场都放出手脚,只管将局势向着蔡攸的赢处去做。赌了半日下来,便有万余两银票流进蔡攸的腰囊。蔡攸大喜,慷慨做东,请诸人至一豪华酒楼畅饮,直喝到天昏日暮方才罢宴。

众朋党陪蔡攸玩了一天,都觉困顿,纷纷告辞,打道回府。而那蔡攸却尚无归意。这个狗头玩将起来,向来讲究个一条龙,必须花样齐全了方能心满意足。现在钱也赢了,酒也喝了,唯独胯下那弟兄还没得到犒赏,蔡攸心中安慰道你莫要急躁,我蔡某人好歹寻一个去处,遂了你的心愿便是。

带胯下这血性兄弟到何处去消受呢?京城里的妓馆十之七八已经玩遍,稍有点头脸的姑娘亦基本已经遍尝,今夜须寻个新鲜乐子方好。转了一圈脑筋,蔡攸决定,到镇安坊去找李师师。

蔡攸对李师师垂涎已久,此前曾去登门造访过几次。头一次去时,得到了师师的接待。当然并没沾到师师芳体上的什么便宜。师师那冷傲的气质神情,似乎具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拘住了蔡攸的手脚。听过两支古曲后,他便被师师打发走了。后来再去的几次,均被李姥姥以师师正在待客或者身体不爽为由,婉言拒之。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师师从那次唯一的接触中,已对蔡攸满身的俗恶之气深感厌恶,不愿再虚与委蛇。

蔡攸闻知师师有个卖艺不卖身的规矩,心想便是强迫师师接待进去,只听得几首破曲子有甚鸟意思。如若强行狎亵她,师师翻了脸闹将起来,亦无乐趣。便忖不妨暂时丢开师师,只待其挂牌开苞时,我自捷足先登便了。到那时只要我开了这个口,谁敢争锋。因此吃了几次闭门羹,蔡攸虽有些着恼,倒也没有发作。好在京师中名妓如林,乐意献媚求宠者比比皆是,蔡攸乃皮肤滥淫之辈,另寻个花街柳巷,也是一样地惬意快活。

然则时日既久,蔡攸自然而然地就又想到了李师师。此刻这一想不打紧,酒力在内助着,蔡攸身体里那股欲火淫波便压抑不住地汹涌起来。

想到往日在镇安坊受到的冷遇,蔡攸心里更增添了几分愤愤的邪气。你李师师是什么东西,装什么泥沼白藕、月宫嫦娥,说到底不就是婊子一个吗?我蔡大爷看得上你,那是抬举你。让你安静了这些时日,算得上是蔡大爷知书达理,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再敢在蔡大爷面前装孙拿大,就莫怪蔡大爷先礼后兵了。今夜你对蔡大爷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依也得依,不依也得依。今夜就是你李师师告别过去走向新生的日子。

蔡攸醉醺醺地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越想越亢奋,遂命随从们速速起轿,一溜小跑直奔镇安坊。

李姥姥深知蔡攸的名头势力,此前见师师刻意怠慢、冷淡蔡攸,很是担过一阵心,生怕惹出什么祸事来。她曾私下里好言劝过师师,让师师将那傲性儿改改,尤其是对朝廷上的权贵人物,该俯就的就得曲意俯就才是。师师也不与她争辩,却仍是我行我素,该让蔡攸吃的闭门羹照旧让他吃。李姥姥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即便硬让师师接待蔡攸,也不会伺候得蔡攸高兴。万般奈何不得,她只好回回自己觍着老脸,作揖打躬向蔡攸千不是万不是地小心赔礼解释。所幸蔡攸后来渐渐地不来了,也没指派什么人上门找碴儿作祟。李姥姥一颗心才慢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