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二篇 醒觉 8 水缸密室

我发觉自己出奇地冷静。在我身后,透过厚重的门,我能听到扎克的喊叫。他在狠命踢门,但这堵门坚如磐石,只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开始,我只是沿着扎克领我走过的路径往前跑,后来,在一个我不那么确定的地方,我被另一种不同的记忆所引导。我的身体就像是指南针,满怀信心地寻找存放水缸的密室,我现在对它的感应比任何时候都要明确。它是我最大的恐惧,但也是我的目的地。如果我想帮助那些人,甚至传话出去的话,我必须亲眼看到它。扎克也不会想到要去那里搜寻我。它在堡垒的地下深处,比所有出口都要深得多,而人们只会想到去出口处寻找逃亡者。更重要的是,如果扎克有一点点怀疑我知道这个地方,也是他最严格保守的秘密,那我早就被扔进水缸里了。

在锁上城墙的门时,我顺走了扎克那串沉甸甸的钥匙,如今我一边跑,钥匙们一边叮当作响。每到一扇锁着的门,我都闭上眼睛,让直觉帮我找到正确的钥匙,然后再次把门锁在身后,继续往下跑,感觉深入到了堡垒里与看护室相对的另一侧。尽管如此,我愤恨地感觉到,堡垒在我上方再次关闭,我在短暂品尝了天空和阳光之后,与它们的距离再次拉远。

前方是一个长长的过道,比上面的过道要窄得多。由于两边布满了管子组成的网络,它变得更加窄了。低矮的天花板上挂着玻璃灯泡,和我囚室里的灯一样,发出苍白单调的光线。在过道尽头,往下走一小段楼梯,就到了目的地门前。我的大脑已经对这里无比熟悉,因此我毫不费劲就找到了这扇门的钥匙。

在我的幻象中,这个存放水缸的密室静默无声。踏进去之后我就被里面的噪音打败了,机器不停嗡嗡作响,还有黑暗中发出的水声。在所有这些下面,河水在脚下潺潺流动。在囚室这些年我一直能感受到河流的存在,但在这里终于听到了它的声音,如此连绵不断。

尽管这里阴森恐怖,却熟悉得让人感到宽慰。除了声音之外,它跟我在幻象中看到的完全一样。一排水缸沿着密室长长的侧墙摆放,顺着里面冒出来的管子,往上就能找到控制面板。当我把手掌贴在最近的水缸玻璃上时,惊奇地感受到它的温度。在黯淡的光线下,我勉强能辨认出黏稠液体里面的形状。里面有些东西,在随着机器的脉冲而移动。我知道那是什么,但还是眯着眼仔细看,希望我的想法是错的。

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里的黑暗,离我最近的这排水缸里的东西都开始显露出形状。一个年轻女人背朝着我漂浮其中,三条手臂都举着,像要伸出液体表面。一个男人像胎儿一样蜷曲在水缸底部,没有手掌的胳膊环抱着膝盖。一个老妇人以怪异的角度浮在液体中,额头烙印下面的独眼紧紧闭着。所有人都全身赤裸,身体随着机器的节奏微微抖动,几乎难以察觉。这个密室太长了,另一边的门显得模糊不清。水缸一个接一个连成长排,恐怖的感觉也随之无限延伸。

我不清楚机器连到哪儿,电力是怎么来的,或者它们就是一个整体,但我知道,眼前这陌生的景象就是技术,也是禁忌。它里面有什么邪恶的魔力,将这些人困在水下长眠不醒?对别人来说,禁忌可能是一项戒律,但我的感受却来自内心。当我看着这些电线和金属交织成的网时,厌恶的感觉在五脏六腑翻腾不已。机器曾经毁灭了世界,而作为一个先知,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更直接地见识过大爆炸的威力,那道热烈的强光带来彻底的毁灭。尽管过去四年都在囚室的电灯光线照射下生活,我在看到这些电线、管子和控制板时,那种本能的恐惧仍无法稍减。我发觉自己汗流浃背,双腿颤抖不已。这个由很多部件组成、嗡嗡作响的机器,对我来说就像一只沉睡的野兽。

我的双手也在抖个不停。我曾以为在幻象中这些水缸已经够鲜活了,但现在看到它们,感觉更加恶劣。橡胶管插入人们的身体,从嘴里和手腕上冒出来,就像木偶身上的线,让这些躯体悬浮在水缸之中。如果我能逃出这里,把我看到的一切说出去,我相信就算是阿尔法人,大多数也会为此惊骇莫名。还有,如果我的幻象真实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