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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迷失

此为吾愿: 有一男子 其唇血红, 其肤雪白 其发黑蓝 如同渡鸦之翼, 此即吾愿。

安妮·戴尔低声念着歌词,这是她自小最喜欢的歌谣之一。

她发觉自己的手指在颤抖,片刻,她觉得手指仿佛脱离了手掌,取而代之的是怪异的蠕虫。

其唇血红……

安妮从前见过血,见过很多次。可那些都与这次不同,它的色调从未如此惊心动魄,从未被白雪映衬得如此耀眼。就好像她从前所看到的鲜血都是苍白失色的赝品,而这次看到的才是真正的色彩。

血迹的边缘是淡淡的粉色,在它的源头,在它涌入这片冰冷的苍白时,堪称绝美。

其肤雪白。

其发黑蓝……

那男人有灰白的肤色和稻黄的发色,一点也不像歌谣里的梦中情人。在她的注视下,他的手指放开了先前紧握的短刀,也放开了对世界的留恋。他的双眼在惊讶中瞪得浑圆,仿佛看到了某些她看不见的东西,看到了命运之地的彼端。接着,他朝雪地吐出了最后一口烟白的气息。

从某处——似乎是非常远的地方——传来嘶吼声与金铁交击声,继之以全然的静默。她的目光从林中的暗色树干间穿过,可除了不断飘落的雪花之外,似乎一切都静止了。

身旁有东西在大声喘息。

安妮茫然地转过身,只见一匹斑纹灰马正好奇地注视着她。它看起来很眼熟,当她想起它冲锋而来的场面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寒气。雪上的痕迹告诉她,它已经在她身边绕了一整圈,还有一条从某座山丘处延伸而来的蹄印,显然是它来时的方向。某段蹄印上沾有粉色的斑点。

马儿的鬃毛上也有血迹。

她站在那儿,浑身发抖,只觉股骨、胫骨和肋骨都在隐隐作痛。她迈开步子,开始观察身边的环境,搜寻周遭人的踪迹。可这儿只有那个死人,那匹马,还有在冬日寒风中沙沙作响的森林。

最后,她低头打量自己。她身披柔软的黑貂皮衬里红鹿皮长袍,里面穿着厚重的骑装。她还记得这些是在邓莫哥弄来的。

她想起了那场搏斗,还有罗德里克——她的第一个爱人,也是头一个背叛她的人——的死。

她把手探入头巾,抚摸着铜红色的发卷。自从在特洛盖乐修剪之后,它又长了出来,只是现在还很短。她觉得那似乎是一年以前的事了。所以她应该只昏迷了几个小时或者几天,而非几周、几月甚至几年。但她的时间概念仍旧混淆不清,这令她恐慌不已。

她想起自己离开邓莫哥的时候,身边有女仆奥丝姹,一个名叫薇娜的自由人,还有三十八位男性同行,其中包括她的维特里安朋友卡佐和她的护卫尼尔·梅柯文爵士。他们刚刚在一场恶战中取胜,多数人都受了伤,包括安妮自己。

可眼下没时间让他们悠闲养伤。她的父亲已死,而母亲成了篡位者的阶下囚。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让母亲重获自由,并夺回父亲的王位。她还记得自己对一切都很有信心。

她不知道也不记得伙伴们都去了哪儿,而她又是为何未能与他们同行。换句话说,她也不记得倒在她脚边的那个死人是谁。他的喉咙被人切开了,这点显而易见——伤口开裂,就像他身上的第二张嘴。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究竟是友是敌?

她不认识他,因此猜想他多半属于后者。

她背倚树干,放松身体,闭上双眼,审视脑海中那汪暗色的池塘,像翠鸟般潜入水中。

她曾在卡佐身旁策马前行,而他那时在练习王国语……

“Esno es caldo。”卡佐说着,用手抓住一片雪花,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注:此处发音与snow is cold相近,因此安妮以为卡佐发错音了。)

“雪是冷的。”安妮纠正道。等看到他嘴唇的动作,她才发现他的发音错误是有意为之。

卡佐高高瘦瘦,长着副狐狸似的精明面孔和一双黑眼睛,他弯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