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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章9 布鲁寇勒

<blockquote>在最深沉的黑夜里,一切沉浸于静寂之中,仿佛充满畏惧,这正是我们自由行动、四处游走的时候。</blockquote><blockquote>我的城市变化不定,其轮廊时刻都在改变。</blockquote><blockquote>舰队城的天际布满高耸的尖顶,时而靠拢,时而分离,依靠肌腱般的绳索承受张力。</blockquote><blockquote>寄居于阴影中的动物低声呜咽,嗅到我的气味之后,它们畏惧地匆匆撤离(不管是四只脚还是两只脚),越过凌乱参差的船体和历经改造的甲板,钻入砖木的缝隙间。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舰船。支竿、挡板、掣爪、吊柱、锚架等附属物分布于盐水侵蚀的船体结构之间。</blockquote><blockquote>每一道墙背后,都藏有古老琐碎的海洋用具,仿佛献祭的牺牲,仿佛遭到谋杀的仆人被埋在神庙的地基之下。这是一座幽灵之城,每一片区域都有鬼魂出没。我们好似尸虫一般活在舰船的遗骸里。</blockquote><blockquote>在水泥或木制的沟渠中,枯蔫的花朵与杂草奋力倚向墙缝中透出的那一点灯光。生命坚韧顽强,像我们这样死过一回的最清楚不过。</blockquote><blockquote>炸弹在灰暗沉寂的城市中留下一堆堆废墟和焦黑的乱石,这些参差的伤口中布满沙砾、骸骨与碎砖。孰实的塔楼(位于前甲板)和廉价住屋(藏在船首桅杆的阴影里)承载着岁月的印痕,沉陷于乱哄哄的城市垃圾和涂鸦之间。花盆与转轮仿佛粗陋的文身,简直像故意的丑化。到处都有数不清的疤痕,还有各种雕塑,有的是刻意而为,也有的是偶然成形。(单调的城市中点缀着生命与选择的迹象,例如撑开的遮雨篷,熟睡的牲畜身上拴系的绳线,等等。)</blockquote><blockquote>阴影中的玻璃布满纷繁复杂的裂纹。亮灯的窗户在黑暗包裹之下透出冷峻肃穆的光芒。</blockquote><blockquote>飞蛾、夜鸟,以及各种月光下的活物发出轻微的音响。偶尔也有脚步声,但很快便消散弥尽。空气中隐约有一丝雾气,尽管事实并非如此。我们在夜间行走,来无影,去无踪。</blockquote><blockquote>我们途经城中各处的工厂、音乐厅和教堂,穿过如骨骼般咯咯震颤的索桥。舰队城仿佛一具锈迹斑斑的尸首,静静地随着波浪飘荡。</blockquote><blockquote>透过层层支架与平台,可以看到海水。我的影子(模糊不清)投射在黝黑的水面上。深沉的黑暗中(杂乱的灯火好像萤火虫)隐藏着古怪的信息,它具有独特的解读规则。我心不在焉地看着圈养的鱼群在孤寂的囚笼里打转。水底的空间内有人鱼,以及各种龙骨、管道、裂隙等。一条条锁链上覆盖着贝壳和滑腻腻的海藻。有个看不见的巨硕身影正愚蠢而麻木地拖着我们不断前进。</blockquote><blockquote>四周的历史感对我造成无形的压力,仿佛一场噩梦,而我试图理解其中的含义。</blockquote><blockquote>我感觉到一种有节律的蠢动(来自某个隐秘之处),给黑夜以质感,还黑夜以时间,而各处的时钟再次释出久违的呼吸。</blockquote><blockquote>我经由连绵的屋顶返回月船,跨过其他区中残破交错的瓦棚与木顶,穿行于林立的烟囱、水塔与尖顶之间。在那些地方,我并非首领,也不收取血税。我已有一天未曾进食。我可以轻易地沿着水管滑落至地面,顺滑犹如管壁外溶有钙质的水滴,也可以轻易逮住饱含鲜血的夜间行人,然后将吸干的空皮囊销毁。只是这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如今我是官员,而非掠食者,这是很大的改进。</blockquote><blockquote>距离黎明仍相当遥远,但黑夜中似有动静。清晨逐渐接近,我的巡逻时间已结束。</blockquote><blockquote>我踏上一条条拖船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