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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里的恐怖

假如一个人像我一样了解风暴岭的可怖之处,却依然坚持独自追查潜伏于此的恐惧,那么这个人的精神只怕绝对称不上正常。至少两个恐惧的化身被摧毁了,然而这点成就在栖息着各种恶魔的冥国依然无法保障人们的身心安全。尽管发生的事情和揭示的真相变得越来越骇人,我却在以更强烈的热忱继续探究真相。

在爬行遭遇了那双眼睛和那只爪子两天后,我得知就在那双眼睛盯着我的同一个时间,另一个怪物怀着恶意爬上了一户人家的房顶,我体验到了因惊吓而发生的痉挛。不过,伴着惊吓而生的还有好奇和诱人的怪异感,它们夹杂在一起,最终的产物是几近愉悦的感官体验。有时候在最骇人的噩梦中,不可见的力量抓着一个人掠过陌生的死亡城市的屋顶,飞向尼斯的狰狞巨口,你会觉得尖叫着同梦魇的旋涡坠入无底深渊都是一种快乐。风暴岭这个清醒时置身其中的噩梦亦是如此,发现有两个怪物同时在此处肆虐,我最终产生了一种疯狂的渴望,想刨开那片被诅咒区域的地面,徒手从每一英寸遭到毒害的土壤中挖出在其中睨视我们的死亡。

我以最快速度回到扬·马滕斯的坟墓,重新挖开以前挖掘过的地方,但却一无所获。大面积塌方抹去了地下隧道的所有痕迹,豪雨又把大量泥土冲回坑洞之中,因此我无法判断那天我到底挖了多深。我还艰难地去了一趟烧死那头带来死亡的怪兽的小村庄,然而收获完全比不上我的付出。我在那座倒霉的小木屋的灰烬里找到了几块骨头,但显然都不属于那只怪物。非法居住者称怪物只杀死了一个人,但根据我的判断,他们弄错了,因为除了一名人类的完整颅骨,我还找到了另一些骨骼碎片,它们无疑在某个时候属于一名人类的颅骨。怪物落到房顶上仅仅是一眨眼的事情,尽管有人目击,但没有人能说清它的模样。匆忙间瞥见一两眼的人只是称之为恶魔。我检查了它潜伏的那棵巨树,却没有分辨出任何明显的痕迹。我尝试寻找道路进入幽暗森林,但我实在难以忍受那些病态的庞然树干和恶毒地扭曲盘绕直到钻进地面的蛇形巨大树根,因此最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的下一步行动是像显微镜一样仔细地重新检查那个荒弃的小村庄,死神曾在这里收割了大量生命,亚瑟·芒罗见到了某个东西,却没能活下来描述它的模样。尽管先前徒劳的搜索已经极为细致,但现在我有了新的证据需要验证:恐怖的地下爬行让我相信,这种丑恶怪物至少有一个发育阶段是地下生物。11月14日,这次我将探索范围集中在锥山和枫丘俯瞰不幸村庄的山坡上,尤其是后者的滑坡区域的松软泥土。

下午的调查没有得到任何收获,黄昏降临时,我站在枫丘上,望着底下的小村庄和山谷对面的风暴岭。绚丽的日落过后,即将满月的月亮升上天空,将银光洒向平原地带、远处的山峦和随处可见的怪异低矮土丘。何等静谧的田园牧歌景象,然而我憎恨它,因为我知道它隐藏着什么。我憎恨嘲讽的月亮、虚伪的平原、化脓的山峰和那些险恶的土丘。在我眼中,一切都感染了令人憎恶的传染疾病,受到隐秘、扭曲力量同谋的操控。

我心不在焉地望着月光下的这一切,某种地形要素的性质与排列方式之中的怪异特征逐渐吸引了我的视线。我对地理学缺乏深入了解,但从一开始就觉得附近地区的古怪土堆和圆丘很不寻常。我注意到它们广泛分布于风暴岭周围,在平原地带比较少,在山顶附近比较多,史前冰川在演奏它惊人的幻想曲时,无疑发现山顶附近的阻力比较小。此时此刻,月亮低垂,月光投下长长的怪异阴影,一个极有说服力的念头忽然跃入脑海:土丘构成的点线系统与风暴岭的山顶有着某种奇异的关系。山顶无疑是中心,从它无定形、无规则地辐射出了一排排、一行行的点,就仿佛衰败的马滕斯宅邸投出了无数条肉眼可见的恐怖触手。关于触手的念头让我难以解释地战栗起来,我停下来,转而分析我为什么会认为土丘是冰川活动的现象。

我越是分析,就越不这么认为,我打开了思路,怪诞而恐怖的类比基于地表面貌和我在地下的恐怖经历如泉水般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