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东坡《筼筜谷记》①，便如有兔跗蛇腹之幹凌霄汉而出，以为与可之竹在是也②。观与可之竹，亦如见掀髯扪腹、兔起鹘落之笔拂拂在丛筿间③。两者俱有神遇④，知笔墨外别有事在矣。京师苦无竹，得此幅挂壁，恍身在潇湘淇澳间也⑤。王子猷曰⑥：“何可一日无此君。”知言哉。

【笺注】

①《筼筜谷记》：苏轼为好友兼表兄文同撰写的题记——《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

②与可：文同，字与可，号笑笑先生，人称石室先生，梓州永泰（今四川盐亭东）人。善诗文书画，尤擅墨竹。画竹叶创深墨为面，淡墨为背之法，主张画竹必先胸有成竹。梓州有筼筜谷，多竹，时往观察，因而画竹益神。

③掀髯：笑时启口张须貌；激动貌。扪腹：抚摸腹部。多形容饱食后怡然自得的样子。兔起鹘落：谓兔子刚出窝，鹘立即降落捕捉。极言动作敏捷。比喻作书画或写文章下笔迅捷。语本苏轼《文与可画云当谷偃竹记》：“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即逝矣。”丛筿（xiǎo）：茂密的小竹林。

④神遇：谓从精神上去感知事物或事理。语本《庄子·养生主》：“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陆德明释文引向秀曰：“暗与理会谓之神遇。”

⑤潇湘：指湘江。淇（qí）澳（yù）：淇水弯曲处。

⑥王子猷：王徽之，字子猷，王羲之之子。初为桓温参军，官至黄门侍郎。性爱竹，寄居空宅中，便令种竹，说“何可一日无此君”。居会稽时有雪夜访戴的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