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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琪 2016年2月13日 星期六

我打开公寓里所有的灯,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不要继续蠢下去,可我仍然感到不安,甚至没法把脑子里的猜想变为语言:跟踪我的人是你。从逻辑上讲,我知道那不可能是你,你已经死了。我不相信有鬼。我拒绝相信鬼魂的存在。

然而,当我走进客厅,把包丢到地板上时,立刻发觉有人曾经趁我不在时进来过,室内的味道似乎产生了些微的变化,仿佛多出一点淡淡的花香,我出门前拉开的窗帘闭拢了,我读到一半、敞开着放在沙发上的书合上了,而且被竖直放在茶几一角。我的心开始狂跳。今早坐进丹尼尔的车里时,我觉得自己看到公寓的窗户上有张脸,我以为我看见了你的脸——也许是窗户上的哈气让我产生了幻觉。

我的脊椎酸软刺痛,我从来不曾精神失常过,但见过我母亲是如何遭受抑郁的折磨的,尤其在我小时候,我父亲说这是她的“发作期”,我从来没把这事告诉过你,索芙。对此我只想保密。她会在卧室里一连待上许多天,甚至都不起来看看我,直到父亲强迫她去找医生加大药量,或者换用其他牌子的药。有几次,她不得不离开家,到别处去疗养,父亲从来不说她去了哪里,因为他想保护我,但我怀疑她是去了精神病院或者医院,每次回家时她都恢复得像正常人一样,直到再次犯病。但她从来不承认自己有病,更不愿和我讨论她的精神状况,也许在她看来,所谓的病症根本是子虚乌有。多年来,这件事在我们之间造成了巨大的鸿沟,以至于无论什么东西都无法填补它,正因如此,我和父亲更为亲近,我知道自己永远站在他这一边,他也总是爱着我,不像我母亲那样精神不稳定,要么爱我爱得要命,要么对我漠不关心——而且最终冷漠占了上风。另外,对于此事,我始终存在更深层次的担心——我会不会步我母亲的后尘,像她那样精神失常?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会体验到自己的“发作期”。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给丹尼尔打电话,呼叫被转到了语音信箱。

我懊恼地把手机丢在沙发上,告诉自己要冷静、集中注意力,我不是那种歇斯底里或者贸然得出结论的人,这件事一定有个合理的解释,我看到的那个女人很可能根本没在跟踪我,她长得像你也不过是个巧合,只是碰巧把我吓了一跳。也许我今天早上忘记拉开窗帘了,毕竟我昨晚没有睡好,那本书也是我无意识中合起来搁在茶几上的,抑或是公寓的主人雇有清洁工,今天过来打扫了屋子——但我随即推翻了这个假设,清洁工通常只会在新客人入住前迅速清扫度假公寓,不会在客人住进来之后出现。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为了分散注意力,我吃了两片烤面包,看了几段毫无意义的谈话节目,然而那张貌似你的脸不断在我眼前闪现,虽然差点喝光一瓶红酒,但我始终无法稳定心神。

我总觉得有人在暗处注视着我,从我来到小镇开始,不可能是巧合。刚才,那个跟踪者就站在车道尽头,看着我狼狈地推开前门。假如眼下是在伦敦,我一定会当面与跟踪者对质,责问对方在玩什么花样,但自从回到这里以后,我又变成昔日那个弗兰琪。我不想变回缺少安全感的弗兰琪,我现在是弗兰,自信、沉稳、成功,一个成年人。

这里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好地方,回忆太多,鬼魂也太多。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一部超现实版本的《土拨鼠日》[1]电影场景之中,半夜里,那个婴儿又尖叫起来,每一次哭号都像是往我心口捅刀子。多年来我一直想要个孩子,对孩子的渴望变成了痴迷,但一次又一次的流产让我失去了希望,最后我们尝试了生育治疗,第三次尝试后,我终于怀孕了,我欣喜若狂,然而几周后,就在进行第十二周扫描的前几天,我又流产了,我永远不会忘记失去最后一个宝宝的痛苦——生理和心理上的都有,最后的打击令我彻底绝望,甚至怀疑这是杰森的事让我得到的惩罚,我不配拥有幸福。

从那以后,不管我走到哪里,几乎总能看到多产的女人带着活泼的小孩,提醒我想起自己曾经失去过什么,六个月后,克里斯托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