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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半年后,张清兆被枪毙。

公审大会是在市中心广场举行的,那天的观众人山人海。

跟他一起被执行死刑的还有四个人。

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杀死亲生儿子的罪犯身上——他被五花大绑,胸前挂着大大的牌子,写着“张清兆”三个字,上面画着红红的“×”。

两个威严的法警架着他的两只胳膊。

如果旁边没有人,不知道他会不会瘫下去。

这一天终于放晴了,太阳火辣辣的,地上涌动着潮气。

其他几个罪犯都深深低着头,只有张清兆抬着头。

他脸色铁灰,眼睛麻木,在下面的人群中慢慢扫视着,似乎在找什么人。

他在找谁?

这个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也许,他在找王涓。

王涓没有来。

也许,他在找他的父母。

他的父母也没有来。

也许,他是在找那个穿雨衣的人。

可是,太阳出来了,所有的人都把雨衣脱掉了。

宣判完毕,台下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掌声。法警架着张清兆,快步朝行刑车走去……

他是被法警提上车的。

他的双腿已经没有一丝力气。

行刑车在人墙中缓缓开动了,它在滨市的主要路段绕了一大圈游街,然后加了速,朝城西的野外开去。

这是去巴望村的方向。

这是回家的方向。

行刑车出了城大约走了三里路就拐了弯,朝一个大坝开去。

那个大坝前面,是一片绿油油的草丛,很宁静。

那就是他生命终止的地方。

以前张清兆就知道这地方是个法场,经常有死刑犯在这里被处决。每次他开车经过这一带都加速离开,免得沾上晦气。

今天,他被送来了。

昨天,张清兆被关进了一间单人牢房。

天黑之后,狱警来看望他,说:“明天你就上路了,想吃点什么吗?”

“不吃了,谢谢。”他说。

“喝酒吗?”

“不喝了。”

狱警小心地观察了一下他的五官,慢慢退了出去。

牢房里很寂静。

他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倚着墙,望着对面的墙,呆呆地想。

这时候,他已经大梦初醒:有人在背后害他!可是,这个人藏得太深了,连一根头发都没有露出来,他怎么都想不出他是谁。

郭首义?

他跟这个看尸人素不相识,没有那么深的仇恨。

除了他还有谁?

他把从小到大接触过的人都筛了一遍,最终还是一片迷茫。

这一夜过得真快,天微微亮了。

大坝离公路有半里远,中间是一条乡间土道。

在公路和土道相连的丁字路口,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荷枪实弹的法警不允许他们再接近了。

在公审大会上,在行刑车经过的道路两旁,张清兆一直没见到王涓,也没见到父亲和母亲,他多想最后看他们一眼啊。

行刑车拐下那条乡间土道的时候,张清兆不抱任何希望了……

他知道,不管是王涓还是父母,他们都不可能站在这里,来观看这残酷的一幕。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地朝人群里看了看。

有三个人远远地站在人群之外。

张清兆的眼睛定住了。

其中一个是郭首义,他穿着一身新西装。

一个是穿着白大褂的女人,那两条罗圈腿让张清兆一下就想起来,她是给儿子接生的黄大夫。

还有一个人很面生。

太阳金灿灿的,蓝天万里无云,可是,这个人却穿着雨衣,一件灰色雨衣,头上还戴着雨帽。

上了土道之后,行刑车开得很慢,张清兆一直扭着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