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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

亚瑟·波特独自一人。

他看着自己的手,它们在颤抖。在特里梅事件之前它们就不停地颤抖。他服用了想象中的安定,但是没有效果。过了一会儿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安与其说是摊牌的后果,不如说是巨大的失落感。他要同汉迪谈谈,查明他身上更多的真相和促使他行动的因素。

为什么他要杀了苏珊?他在想什么?屠宰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怎么看我?

就好像看着警察押送着自己的一部分离开了,他盯着汉迪的后脑勺,他杂乱的头发。他看着旁边,一张阴险的脸,看着他。波特瞥见了下颌骨的尖角。

预先警告。

他想起自己的手枪,卸下枪膛里的子弹,放到子弹夹里,然后把枪放回枪套。当他再抬头看时,两辆巡逻车带着威尔考克斯和汉迪走了。在这一刻,好像谈判官和劫持者之间的不正当友情永远不会消失。看到这个男人离开了,他的一部分自我感到很沮丧。

波特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工作。有一份情报检索IR-1002表需要填写。要通过电话向华盛顿区行动主管汇报情况,并在海军上将阅读完事件报告后现场向他汇报。波特现在应该开始准备汇报材料。主管喜欢他的汇报材料像新闻一样简短刺激,而真正的生活事件很少有机会组织准备。波特顺便出席了韩德森的记者招待会,但是在退场之前只回答了几个问题,留下战略空军司令部的人按照自己的意愿评判是非功过,波特不在乎。

他还要想出对策如何处理州人质营救小组夭折的进攻。波特知道特里梅不会尝试没有上级——可能甚至是政府——许可的行动,但是如果事实如此,那么州的主要执行者已经同指挥者意见相左。他需要策划好自己微妙的进攻策略——好像是对亚瑟·波特一个人的公开惩罚。特工必须准备反击。

另一个问题——他应该在这里再待几天吗?回芝加哥?还是回到华盛顿?

警察离开时把烧焦的货车丢弃了,他站在附近等梅勒妮。他凝视着屠宰厂,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他看见了法兰西斯·怀廷斜靠在自己的车旁,看上去筋疲力尽,便走上前去。

“有时间给我上一课吗?”他问道。

“当然。”棒槌 学堂·出 品

十分钟后他们一起来到诊疗帐篷。

里面,梅勒妮·沙罗尔坐在一个低矮的检查台上,一位医生已经给她的脖子和肩膀缠上了绷带。或许为了方便包扎,她把头发挽成了一个蓬松的法式髻。

波特走向她——像他告诉自己、命令自己的那样,不要先跟她说话——他直接与正在给梅勒妮的腿上使用优碘的医生说话:“她没事吧?”

梅勒妮点点头,带着热情的笑容看着他。仅在他说话时,她会悄悄回避他的目光,盯着他的嘴唇。

“不是她的血。”医生说。

“是熊的?”波特问。

梅勒妮边点头边笑着。笑容还在脸上,但是他注意到她的目光很空洞。医生给她一片药,她吃了,然后喝了两杯水。年轻人说:“我还有事,一会儿回来。”

当他离开后,法兰西斯走到中间,两个女人迅速地交换着意见,断断续续地比画着。法兰西斯说:“她问那些女孩儿的事。我向她介绍了个大概。”

梅勒妮转向波特,看着他。他迎着她的目光。年轻姑娘一点儿不紧张,但是——尽管缠着绷带,满身是血——还是像他想象的一样美丽。一双迷人的蓝灰色眼睛。

他抬起手,想着法兰西斯刚教他的手势,他通常惊人的记忆力却消失了。他为自己的失误摇着头。梅勒妮昂着头。

波特举起一根手指,等了一会儿,又抬起手,又一次僵住了。然后法兰西斯比画了一下,他想起来了。“我是亚瑟·波特,”他比画着,“很高兴见到你。”

“不,你是德·莱佩。”法兰西斯翻译着梅勒妮的手势。

“我没那么老。”他现在说话了,笑着,“怀廷警官说他生于十八世纪。你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