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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藤士郎的活法

去年十一月底,安先生给我打来一通电话。

“老师,好久不见了!”

“啊,您身体还好吗?”不知为什么,我跟初次见面的人说话完全没关系,但面对很久不见的熟人时,心里总会有些紧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还凑合吧。”安先生的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精神,“老师,实在对不起,突然给您打电话是因为有事跟您商量。”

“看您说的,有什么事尽管说。”

“不过,这事在电话里不好说,您能到我这里来一趟吗?”

“没问题,什么时候去合适呢?”

“当然是越早越好。”

“那我明天去吧。”

“您大概几点能过来?”

“明天晚上有电脑课,上课前还是下课后呢?”

“下课以后吧。”

“如果下课后没有人像某人那样问个没完没了的话,估计九点就能到。”为了活跃一下沉重的气氛,我故意开了个玩笑。

可是安先生没笑:“也许那时我正好不在家。如果我不在,您就开门进屋等我一会儿。钥匙我放在门口的电表上边。”

“那我就上课前去吧。”

“别,那个时候我肯定不在家。”

“要不就后天?”

“不,越早越好,还是明天吧。明天见!”安先生逃也似的把电话挂了。一年没见面了,可他一点儿怀念老朋友的意思都没有,跟我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第二天,我按照约好的时间来到安先生的家。到达时是八点五十分,果然如昨晚所说,他不在家,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答应。我一边抽烟一边等,等到九点半也不见安先生回来。在外边冷得有点受不了,我就摸了摸电表上边,钥匙果然放在那儿。

开门进去之后,在右边的墙上摸到电灯开关。以前我来过安先生家好几次,知道开关在哪里。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照亮了十来平方米的房间后,我惊呆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惊呆的同时我学到了一条新知识:站在地上也能吊死人。

安先生上吊自杀了。他的脖子好像折断了似的,双臂下垂,两条腿弯曲着,两脚站在榻榻米上。

我出不了声,不管是惊叫还是喊人。我喘着粗气跑过去,慌慌张张地把安先生的身体往下放,谁知越着急越是解不开绳子,最后忽然想到应该用刀把绳子割断,于是跑去厨房拿来一把菜刀,好歹割断了绳子。

我把安先生平放在榻榻米上,摸摸他的脸,冰凉冰凉的。我拼命摇他的肩膀,他没有任何反应,左手腕右手腕都摸不到脉搏,趴在胸口上也听不到心跳。

我呆住了。以前我没有碰到过这种场面,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既没有想到打电话给119或110,也没有喊邻居来。

我不是第一次看到死尸。世罗元辉尸体的可怕程度超过安先生十倍二十倍,但当时的惨状超过了极限,叫人恶心得不敢相信那是现实,只觉得那是电影里的镜头或小说里的描写。所以,当时我格外清醒,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但是,眼前这具尸体充满现实感。我跟世罗没有交过心,却多次跟安先生一起喝酒谈心,还全力以赴为他寻找失散多年的女儿。安先生突然自杀身亡,我一时难以接受。我呆呆地坐在榻榻米上,半张着嘴,眼睛不知所措地四处观望。忽然,我在矮桌上看见好几个并排摆放的信封,其中之一写着“成濑将虎亲启”。

我伸手拿过信封,抽出里边的信,看了起来。

老师:

对不起!如您所见,我用这种办法告别了人世。

一个月以前,因为咳嗽老是不好,我去医院看病,医生告诉我是肺癌。

当然,我并不是因为这个上吊自杀的。我所面临的并不是我的病能不能治好的问题。

我一直在给千绘寄钱。听您讲了千绘的情况,我认为无论如何要帮助那孩子。她的母亲是那种状态,继父又跑了,谁能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