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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944年。

从年底起就寒意凛冽、冰霜惨烈,为往年所未见,气温降到零下二十度。

元旦和翌日都是暴风雪,町上的人们身上裹着外套去网走神社,做新年后的首次参拜。海岸边激浪汹涌,浪花击碎的声响震动着町上的空气。刑务所里的犯人也因正月假日而休息,吃着放有小年糕的年糕汤。

1月5日早晨,町上的人们发现不绝于耳的波浪声突然消失,街道上笼罩着深深的静默。他们怀着某种预感赶到能望见大海的地方,看到眼前浮冰连天,从海岸边一直延伸到洋面上。往年浮冰没有来得这么早,一夜之间就涌到海岸边结冰了。休渔期间停止打鱼直到春季开渔。

每天下雪,浮冰上狂风怒号,町上被暴风雪刮得飞沙走石、雪花飞舞。

犯人停止在农场的劳动,走进森林里从事采伐工作。冰雪和寒冷给狱外劳务的犯人们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作业服是絮棉花的筒形窄袖和服,短得只到膝盖处。下半身只穿着两条细筒裤和短布袜,穿着草鞋干活。他们将伐倒的树木运进刑务所内的木材加工厂,或者当柴火。看守把枯枝堆起来烧火,上午9点和下午3点各有三十分钟让犯人们取暖。可是,依然有很多人冻伤,这些人休息不用干活,被允许去病舍里接受治疗。

看守们始终将犯人置于视线之内监视着。他们不允许穿大衣,以免在发生犯人逃跑等事件时会妨碍追踪、格斗,因此在宽大的官服下穿着无袖外褂或者填塞报纸,但他们与参加劳动活动肢体的犯人不同,必须站立着几乎一动不动,所以身体寒冷彻骨,几乎没有不被冻伤的。他们一边接受治疗一边执勤,身体孱弱的忍受不了对狱外劳务犯人的监管,希望在刑务所内执勤,但看守人员奇缺,他们的要求通常不被接受。

在监舍内执勤的看守们也在与寒冷搏斗。白天执勤时条件与牢房内的犯人们一样,夜间看守就置身在严酷的寒冷里。晚上9点犯人在工厂里的夜间劳动结束,各自回到牢房内就寝。牢房内冰冷,身体暖和需要段时间,过了一个小时,所有的牢房内都传出鼻息声。看守们则在寒冷中浑身打颤地在监舍的通道上按一定的步速来回巡查。他们摩擦着手和脸,走过火炉边时伸手烤一下,但严禁停下脚步,必须马上离开。他们心里对钻在被窝里睡觉的犯人们充满了嫉妒。

执勤每隔两小时轮休一次,在休息室里瞌睡两个小时,然后再接班执勤。可是,即使在休息室钻进被窝里,身体也冻得睡不着,两个小时后必须再走出房间。他们的嘴唇周围因为哈气而湿润,有的人被冻伤,甚至伤口化脓。

从去年秋季起,看守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犯人们的伙食上,常常谈论起这个话题。

看守们和町上的居民一样,每天接受二合三勺的大米配给,但有名无实,杂粮、大豆、甘薯、淀粉等代替大米配给。大米和小麦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在刑务所的农场里收获的农作物,规定原则上给犯人们使用,因此犯人们每天都能吃到米麦混合的主食。有时农场里采摘的农作物有多余,看守们能从刑务所购买,但大多只能吃到屈指可数的代用食品,从家里带来的盒饭也都是甘薯和大豆等。

有的看守半开着玩笑说,真想去抓一把犯人的饭来吃,但他们都知道如果犯下这样的错误,后果是无法预测的。看守违反纪律会受到严厉处罚,最重要的是犯人们的反应。犯人们会鄙视看守,这种鄙视会膨胀成巨大的能量,引起无法收场的混乱,甚至犯人们会有无视看守指示并发展为暴动的危险。

看守们只能吃粗劣的食物。看守长为了稳定看守们的情绪,经常开导说:“为了战争,我们只能忍受贫困,奋勉执勤……”

从去年年初起,看守不足的现象越来越严重。这是全国刑务所共同的现象,网走刑务所也不例外。

战争开打以来,看守的出征人数快速增加,而且他们都是二三十岁、构成刑务所监控态势的骨干,所以损失颇大。司法省降低看守的招募标准努力补充看守力量,但应招的都是四十岁以上的人,对招募者的培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