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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二周的星期天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查德·纽瑟姆在这之前就已经通知他的朋友他有所安排。他曾说过要带他去见伟大的格洛瑞阿尼 —— 这位先生每个星期天下午都在家,在那儿多半不会像在其他地方那样遇到一些枯燥的人。由于某种偶然原因,该计划未能马上付诸实施,现在倒可以在更愉快的情况下以偿夙愿。查德谈到这位著名的雕塑家有一座别具一格的古老的花园,值此春光明媚、天朗气清之际,这花园更是迷人。他还提到其他一些事情,这使得斯特瑞塞确实感到某种不同寻常的事将会发生。对这些介绍和应酬他现在还得抱无所谓的态度,他觉得不管这些年轻人带他去看什么,至少他也是在展示自己。不过他希望查德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不要过于像一个导游。经过反复观察,他已经看透查德那些把戏、那些计划以及那些老谋深算的外交手腕。他感到他是在通过我们的朋友暗地里称为panem et circenses 的手段,来逃避他们交往的实质性的问题。斯特瑞塞老是被鲜花包围,因而有点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尽管有时他几乎感到愤慨,认定这是他那讨厌的禁欲气质在作怪,是对一切美的东西均感怀疑的结果。既然他的反应如此强烈,因此他时时告诫自己,只有革除这个积习,才能认识事物的真实面目。

他事先知道德·维奥内夫人及其女儿很可能会露面,因为查德再次提到他那两位将从南方来的朋友时透露了这一消息。在同戈斯特利小姐谈论她们之后,斯特瑞塞更坚定他不应打探她们的情况的想法。根据他同查德交谈时的情况判断,查德对某些情况避而不谈,斯特瑞塞认为自己也应持相应的回避态度。他觉得她们受到一种他不知应当怎样描述才好的礼遇。不管怎样,他已处于这个位置上,得面见这两位女士。他很清楚使她们感到见到的是一位体面的绅士是他的责任。查德之所以十分注意效果,是因为她们非常美丽、聪明和善良,或者是因为有着其中某一个优点吗?他是否想按照乌勒特人的说法,大力将她们推出,推到这位不甚挑剔但仍有其标准的批评家面前,以她们那难以衡量的价值使他感到吃惊?这位批评家充其量只会问一下这两位女士是否法国人,而且这个问题仅仅是她们的姓名的读音而导致的必然结果。查德的回答是“既是也不是”。他还立即补充说明她们的英语完美无瑕,因此斯特瑞塞若想找借口不同她们来往,他恐怕一个也找不到。由于到了此地后他的心境迅速地发生了变化,所以事实上他感到毫无找借口的必要。倘若他要找什么借口,那都是为了其他人,对于他们那种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他十分欣赏。和他一样到此地来旅居的人逐渐增多,这些人自由自在、热情奔放、性格各异,他们同当地优美的环境融为一体。

这个地方给人的印象极好 —— 一个造型简洁、偏处一隅的小亭,室内拼花地板擦得通亮,白色精锻的护墙板和淡淡的描金,亭内装饰清雅别致不俗。这个地方位于巴黎的旧郊区圣·日耳曼区的中心地带,在一群带花园的古老的华宅的边上。它远离街道,要走到这里,必须经过一条长长的过道和一个安静的院子,对于没有心理准备的人来说,见到这地方有如见到出土的宝物,令人惊讶。它也使他认识到这个难以衡量的城市的博大,他平常所见的那些界标和界限,似乎都被一支奇妙的画笔一扫而光。花园很大,是一个备受人珍爱的遗迹,已有十来个人进入园中,查德的主人不久就在这里会见了他们。园中高树上群鸟齐集,在温煦的春光中鸣啭歌唱。高高的界墙外耸立着庄严的公馆,它是私人权利的象征,代表着古今递嬗和对外部变化无动于衷的永存的秩序。春光如此和煦,参加这个小小集会的人都走到了院中,然而在这种情况下,身处室外使人犹如置身华丽的会议厅中。斯特瑞塞觉得自己是在一个大修道院中,一个他不知为什么而著名的修道院。这个培养年轻教士的地方,四处散布着阴影,处处可见直巷和礼拜堂的钟楼,在一个角落中聚集着大量的建筑物。他觉得空气中飘浮着姓名,窗边出没着幽灵。他处处可以见到标记和遗物,觉得自己被过去包围,以至于难以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