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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台产于昭和1年间的吸尘器,仿佛一具巨鸟的遗骸。

拖着吸尘器打扫屋子,感觉就像掐着这只巨鸟的脖颈,同时拽着它的身子滴溜溜地打转,巨鸟所过之处也没觉得干净许多,大概是从巨鸟身上滴下来的液体反而将地板弄脏的缘故吧。虽然吸尘器底部带有轮子,可依旧十分笨重,从一个屋子移动至另一个屋子,都要一一拔下插头再重新插上,弄得腰酸腿胀,好烦人。黑色电源线“嗖——”地自动收进去时的样子,也颇像甩出来的肠子又缩回去一样,令人感到恶心。用吸尘器打扫完屋子,还得启动洗衣机洗涤衣物、擦窗子、擦拭廊檐地板、准备晚饭,一大堆的家务活儿简直像一场没有尽头的旅行,想到这里,丸尾翔子不由自主地在吸尘器旁蹲了下来。屋内到处扬着灰尘,翔子不敢深呼吸。父亲抽烟积下的油烟腻子沾得屋子里到处都是,尽管翔子自己也有抽烟的习惯,但还是忍不住恶心得想吐。

这只是普通家庭的家务,还是作为一名主妇必须完成的工作?在翔子眼里,只觉得这是对于自己身心的严苛惩罚,残忍、毫无道理,还带着点儿凄哀。

和自己现在这个年龄差不多的时候,母亲每天忙个不停地做这些家务活儿。翔子不禁想念起已经好几年没见,在遥远的地方和现在的家人开始了新的生活的母亲。翔子平常不使用吸尘器,每星期只用擦布擦两三次地板,即使有尘埃,穿着带毛巾擦布的拖鞋来回蹭几遍就对付过去了,因为只有夫妇二人的屋子本来就狭小,所以这样做毫无问题。可想到丽美时不时地要拖动这么笨重的吸尘器,翔子不禁第一次对她产生了同情。

翔子仔细打量着好久没有回来过的老家,重重地吐了口气。相对于现在住在这儿的人数,这屋子显得太大了,黑黢黢的屋梁、黑黢黢的方格状天花板、宽敞的泥地屋子,即使在农田遍布的这一带,仍属于少见的大型传统老宅。这个被称为“本家”的嫡传家系,坐拥着祖上代代留传下来的与其农家身份很相称的大宅子,而田里的活计则全部雇人来照应,从翔子小学时起,父亲才开始自己打理,但是最近几年,除了法事以及其他诸多琐碎事情,父亲似乎不再管田里的事情了。今天一早就出去了,不消说,肯定是在“扒金窟”2消磨时光。他压根儿就没有帮女儿一起处理家务的神经。

廊檐外侧,是这一带最大的河流,波光粼粼,将九月的阳光反射至屋内。木头的窗户一年比一年不活络了,可是谁也不去修理一下,慢慢地便任它开着,不管是夜晚还是下雨天,不再关闭。阳光常年照射的关系,覆着薄薄一层尘埃的榻榻米全都褪了色,还起了毛。丽美对这些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翔子心想,榻榻米该换新的了,可又一想,如果自己张罗这件事的话,可不正中了父亲和弟弟的下怀嘛。这样一栋大而空的宅子,最好是找人卖掉,可那样的话自己又得经手交涉办理各种手续什么的,想想还是不提为妙。所以,最好就是赶快整理好这个家,留下一个好女儿的形象,然后,抬脚走人。自己可以做的仅此而已,多余的亲情只会是自己给自己脖子上勒根套圈。

翔子无奈地起身,继续打扫屋子。

拖着笨重的吸尘器,翔子回忆起母亲和别人离家出走时的情形。

那是翔子高中的时候。她顾不上怨恨母亲,家里所有的家务活儿已经一股脑儿地向她压下来,差一点儿将她压垮。坚持了一段时间,翔子终于彻底放弃了,出于极度的愧疚,她开始外宿不归,兜兜转转轮流去同班男生的家玩,并接受男生母亲的邀请吃喝不拒。由于翔子放弃不做,家自然也就不像家了,还在上小学的弟弟每天从便利店买盒饭混日子,父亲要么在家独自喝闷酒,要么上居酒屋对付几顿。不全都是自己的错,应该说,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缺少责任感。住在附近的婶母看着不是滋味,于是时不时地过来帮忙打扫打扫,带些饭菜送来,总算又有了点儿家的感觉。就是那时候,翔子学会了这个家庭的法则:谁劳动谁倒霉。

接到弟弟的电话,告知后母丽美又一次离家出走了,是四天前。

“这次看样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