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二章

1771年

莱斯特雷德牧师和他的妹妹每年都会放三次血。这是一种仪式,好比十月份做的草莓苗圃,或者五月份越发乏味的巴斯[1]之旅,就好像给一年时间加的标点符号,倘若疏忽了,偶尔会觉得空落落的。“放血这事对男人和马都有非常明显的效果。对讲究实效、当妈的女人来说也很有用。”如今,牧师自己也这样说,与其说他对这种事深信不疑,不如说他只是为了迎合父亲的观点。

他们习惯找索恩医生干这个,他是个出色的医生。但今年他的马被一个兔子洞绊了一跤,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肯定来不了了。

“为什么不叫詹姆斯·戴尔呢?”黛朵问,她合上书,将手伸向晚上生好的火炉上。

牧师用烟斗柄轻磕牙齿,“不行,妹妹,我觉得不妥。”

“他以前又不是没见过血。”

“他当然见过啦,”牧师说,“而且见过不少。”

“如果索恩来不了,你又不敢叫戴尔医生——尽管他是因为我们热情好客才能留在这里,我还是自己割开血管得了,要是不行,我可以叫塔比瑟。”

牧师装起糊涂来,问道:“戴尔医生会不会住得太久,让你也厌烦了?”

“当然不是。不是的。你误会我了,朱利叶斯,你可真烦。你成天烦我,所以我才要去放血。”

“我怎么烦你了,妹妹?”

“总是跟我对着干。”

“比如汤勺的事?”

“噢,胡扯吧,什么汤勺。对,还有汤勺的事,可眼下是这件事。”

“要不亲自去请他吧。”

“说不定我还真会去,说不定会到卡克斯顿酒馆,喝一大瓶朗姆酒。”黛朵站起来,裙子发出沙沙的声音,如同活物一般。

“晚安,哥哥。”

“好的,晚安,妹妹。”

她笔直地走出会客室。上一次在口舌之争中占到妹妹的便宜,估摸着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牧师心里想。

一轮弯月在十点三十分的时候升上了天空。牧师进入了梦乡,梦见了自己的花园,从睡梦中醒来后,他穿上衣服,双膝跪着,睁着眼睛,望着十一月早上那轮金色的弯月祈祷。早餐吃熏肉和卷心菜,配以滚热的潘趣酒,然后在书房里抽着烟斗,烟斗里面装着弗吉尼亚的烟草,然后检查礼拜天的布道。这时,他听见了狗吠声,声音像摇铃一般令他一阵紧张。他打开书房的窗户,探身出去。乔治·佩斯,他的男仆,正领着狗在外头。来自托特莱的亚斯提克先生从晨练中回来了,一边从酒瓶中小口抿着酒,一边跟佩斯讨论狗的事。

“早上好,亚斯提克。今天早上真是难得的好天气,不是吗?”

“天堂里有这样的早晨吗,牧师?”

“当然。狗饿了吗,乔治?”

“这群家伙挺爱闹腾的,但是很快会安静下来的。”

狗狗有着光滑的皮毛,不停地蹦跳着,轻轻地咬着对方的喉咙。牧师很高兴,仿佛回到了二十岁。

“我得跟医生说几句话,然后再来陪你们。”

牧师在房间里找到了詹姆斯,他正在穿衣服。“抱歉在这个时间打扰你。”

詹姆斯说:“我听见狗叫声了,那些家伙似乎快活得很。”

“早上的天气这么好,它们这样闹腾一点儿也不奇怪。我有件事求你帮忙。你知道我们的习惯。每年缴过什一税[2]吃完晚饭后,我们都会请索恩先生为我们放血。可这回那个可怜的家伙从马背上摔下来了,把头撞破了,没办法过来了,我意思是你能不能帮帮我们,对我来说,对我来说错过一次放血的机会正求之不得呢,可是我妹妹……”

詹姆斯扣着马裤裤腿上的纽扣,有那么一会儿,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这时,窗下的狗突然叫起来,牧师很是不安,往门边退了几步,“没关系,没什么关系。”

詹姆斯说:“那可不行,我不能让你妹妹失望。”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