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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不是说故事的人,而是故事

<small>我的写作相当于大声思考,迎合我自己的性情,而不管听者是谁。</small>

<small>——托马斯·德昆西《一个鸦片瘾者的自白》</small>

电话那头的人在定下阿拉丁商店门口的约会前,给了卡利普七个不同的电话号码。卡利普有信心认为其中一个号码定能让他找到耶拉和如梦,他甚至可以想像那些街道、门阶,以及与他们再度重逢的公寓。他知道一旦见到他们,就能得知耶拉和如梦躲起来的原因,而他将发现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如此的合理及正当。他确信耶拉和如梦会说:“卡利普,我们一直在找你,可是你既不在家也不在办公室。电话没人接。你跑哪儿去了?”

卡利普从坐了好几个小时的椅子上站起身,脱下耶拉的睡衣,梳洗一番,刮了胡子,然后换上衣服。透过镜子,他端详自己脸上的文字,发现它们如今不再像是某个神秘故事或疯狂游戏的延续,也不再像某个让他怀疑自己身份的视觉错误。就如同摆在镜子前方的旧刮胡刀片,或由施云娜·曼卡诺代言的粉红色丽仕香皂一样,他脸上的文字也是真实世界的一部分。

一份《民族日报》已经从门缝里塞进来,他看着自己的文字出现在耶拉的老地方,好像在看别人的文章。既然它们是刊登在耶拉的照片下,想必是耶拉的文句。但另一方面,卡利普也知道这些句子是他自己写的。然而这对他而言一点也不矛盾,相反地,它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清晰明了的世界的延伸。他想像耶拉正坐在其中一间他手上握有地址的公寓里,阅读着自己专栏中别人的文章,不过卡利普猜想,耶拉应该不会视其为欺诈或对他的人身攻击。很有可能,他甚至认不出那不是自己的旧作。

吃过了面包、鱼子酱、白切牛舌和香蕉后,他想更进一步加强自己与现实世界的联系,于是开始处理被他搁在一边的公事。他联络一个共同合作办政治案件的同事,但得到的答复是,对方突然被召出城去了。某个案子进展缓慢,和往常一样,不过另一件案子则达成了某种结论,两人所代理的客户分别被判处六年徒刑,因为他们窝藏某个地下共产党组织的创立者。他忽然想起,在不久前才读完的报纸里曾瞥见这一则新闻,却没有把它跟自己的事联结在一起,这使他不禁感到生气。尽管他不清楚这股怒气是从何而来,又是针对谁。于是他打电话回家,仿佛那是自然该做的事。“假使如梦接了电话,”他心想,“那么我也要耍她一下。”他打算变音,然后说想找卡利普。但电话并没有人接。

他打电话给易斯肯德。他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要找到耶拉了。他问,英国电视台的人还会在城里待多久呢?“今天是最后一晚,”易斯肯德说,“他们明天一大早就要回伦敦。”卡利普解释自己很快会联络上耶拉,而耶拉也想见见那些英国佬,为他们厘清某些主题,他也认为这是一场重要的访谈。“这样的话,我最好今天晚上跟他们联络一下。”易斯肯德说,“他们也兴致勃勃。”卡利普说“目前为止”他都会待在这里,并且把电话上的号码念给易斯肯德抄下来。

他决定打电话给荷蕾姑姑。他想过,他的亲戚们可能因为一直没有耶拉和如梦的消息,而跑到警察局。或者,全家人仍在等他和如梦从伊兹密尔度假回来?这是他编给荷蕾姑姑听的谎言,说自己从一家杂货店里打电话,而如梦正坐在出租车里等他。还是,如梦回去过,并向他们坦白了一切?此时此刻,他们有没有耶拉的任何消息?他拨打荷蕾姑姑家的电话,压低音调改变声音,解释说他是一个忠实的读者及仰慕者,想要亲口向耶拉赞美他今天的专栏。荷蕾姑姑的回答很谨慎,没有多作解释,只是告诉他,耶拉不在,请他打电话去报社问问看。两点二十分的时候,他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试打他抄在《品格论》最后一页的七个电话号码。

一直打到晚上七点,他查出这七个号码中,一个属于他完全不认识的家庭;一个是那种常见的没礼貌小孩;一个是一个说话又直又尖的老头子;一个通到一家烤肉串店;一个通到一个万事通房地产经纪人,他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