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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齐

从太仆寺回来几日后,煊都终于放晴,郁濯的病也好得七七八八,期间周鹤鸣除托奇宏送了几次药外,并未亲自前来探望。

“疾”倒是探头探脑来过几回,皆被郁濯用弹弓打出去了,气得盘旋院中唳了半晌,方才愤懑不平地冲入了铅灰色的天穹。

郁濯心知周鹤鸣这回生着大气,懒得自讨无趣,捡着这好天气奔马出城,直向北长亭外马场而去了。

一路蹄踏雪浪,堪堪停在云松山脚下。

郁濯方才勒了马,便有一行人匆匆迎上来,下饺子一般挨个跪倒在地,为首的那个一咏三叹道:“恭迎少卿大人。”

郁濯没下马,原地转了一圈,放眼望去,云松山马场雪覆千里,九曲河蜿蜒取道其间,零星散立着许多松林,是个跑马的好地方。

那跪着迎人的典厩属等了半晌,不见回应,只得拖长嗓子再喊一遍:“恭迎......”

“行了,”郁濯翻身下马,拜拜手皱着眉说,“听着活像奔丧,大人我才第一天上任呢。”

疾风掠过,惊落枝稍几捧松软白雪,这典厩属抹着额间汗,好歹将早准备好的话继续说下去:“大人今日来此,下官已备好一份薄礼,望大人笑纳。”

他说着,嘱咐身后人道:“去将那几匹好马牵来。”

不多时,几匹高头大马由人牵着,喷鼻甩尾地到了郁濯跟前儿。

典厩属起身,朝郁濯拱手作揖,连连赔笑道:“此地距离煊都整整五十里地,雪厚路遥,若要常行往返,须得备着匹好马。少卿大人,请——”

郁濯来回绕了两圈,没去牵马,反将手优哉游哉地搭在了典厩属肩上,后者连忙堆起笑来,问:“少卿大人,看中了哪一匹?”

郁濯半搂着人朝前走了一步,微笑道:“在下不才,刚好对挑马颇有心得。”

他将搭在人肩膀上的手臂挪开,拢了拢衣袖,指着其中一匹棕马道:“眼神太蠢,不够机灵。”

复又一一指向余下几匹。

“头脸过长,有违方圆。”

“口有黑靥,怕是早死。”

“背鬃过粗,颈短如鸡。”

在场诸人噤若寒蝉。典厩属也苦着一张脸,不敢吱声,半晌方才吞吞吐吐道:“这,少卿大人,年暮岁寒,冬日里马匹缺少食粮,又不可尽兴跑场,皆是如此。等到来年春天,大抵都会精神起来。”

“既皆是如此,”郁濯收敛起嬉笑之色,“又何必随便牵几匹马来糊弄我?”

那典厩属扑通拜倒在地,先呼冤枉,又直呼恕罪,郁濯拢着大氅,散漫地晃了一圈儿,突然遥遥瞥见什么东西,示意鹌鹑似的典厩属站起身来。

他吹了声哨,拍拍这蔫头耷脑的家伙,吩咐道:“那个瞧着还不错,牵过来看看。”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匹通身黑色、四蹄雪白的骏马正立在不远处一棵雪松下。

典厩属应了声,一路小跑过去,跑到一半,突然转身喊道:“少卿大人!实在不巧,这马是......”

“吵什么,”郁濯嫌他啰嗦,被他一咏三叹的调子弄得心烦,干脆自己快步跟了过去,离得近愈近便看得愈清,忍不住感叹道,“果真好马!”

这黑马膘肥体壮,眼睛好似一对悬铃,瞳生五彩,分外有灵性。其颈长如凤,山风一吹,背脊上茸细鬃毛便分为万丝,直看得人心痒痒。

他转向典厩属,刚要开口再问,忽听一道声音从后响起,不过短短几字,却悦耳如昆山玉碎。

“少卿大人,可是看上了在下的马?”

郁濯一怔,猝然回身:“来者何人?”

一青年人自雪松林后走出,其虽身披狐裘,却仍露出一点修长脖颈,郁濯再往上瞧,正对上一张唇色瑰润、端方儒雅的脸。

此人乌发如云,眼若含星,瞧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周身气质却很是超然从容。

周围霎时齐刷刷跪了一片,跪地的请安声同这青年拱手作揖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