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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页

四人哪有做卷子的心情。两个女生对那男老师交口称赞,说喜欢这种性格叛逆的男孩子,恨那男孩脚力无限,一会儿就走得不见人影,不然要拖回来。

梁梓君重操旧业,说:“你回去有点感悟吧?”

雨翔缄口不语。

梁梓君眉飞色舞道:“告诉你吧,这种东西需要胆量,豁出去,大不了再换一个。”

一番名言真是至理得一塌糊涂,林雨翔心头的阴云顿时被拨开。

“噢,原来是这样!来来来,你帮我看看,我这情诗写得怎么样?”雨翔从书包里翻出一张饱经沧桑的纸。那纸古色古香,考古学家看了会流口水。

梁梓君接过古物,细看一遍,大力赞叹,说:“好,好,好诗!有味道!有味道!”说着巴不得吃掉。

林雨翔开心地低头赧笑。

梁梓君:“你的文才还不错——我——我差点当你文盲了。这样的诗一定会打动人的!兄弟,你大有前途,怎么不送出去呢?”

“我——还没有想好。”

“你这个白痴,告诉你,这东西一定会打动那个的!你不信算了!只是,你的纸好像太——太古老了吧!”

“我只有——”

“没关系,我有!你记着,随身必带信纸!要淡雅,不要太土!像我这张——”梁梓君抽出他的信纸,一袭天蓝,背景是海。梁梓君说这种信纸不用写字,光寄一张就会十拿九稳地泡定。

林雨翔感激得无法言语,所以索性连谢也免了。他照梁梓君说的誊写一遍。林雨翔的“书法”像脏孩子,平时其貌不扬,但打扫一下,还是领得出门的。以前软绵绵的似乎快要打瞌睡的字,今天都接受了重要任务,好比美国军队听到有仗可打,都振奋不已。

林雨翔见自己的字一扫颓靡,也满心喜欢。誊完一遍,回首罗天诚的“裸体字”,不过尔尔!

梁梓君看过,又夸林雨翔的字有人样,然后猛把信纸一撕为二。林雨翔挽救已晚,以为是梁梓君嫉妒,无奈地说:“你——你这又是——”

梁梓君又拿出透明胶,小心地把信纸补好,说:“我教给你吧,你这样,人家女孩子可以看出,你是经过再三考虑的,撕了信又补上寄出去,而不是那种冲动地见一个爱一个的,这样可以显示你用情的深、内心的矛盾、性格的稳重,懂不?”

林雨翔佩服得又无法言语,把信装入信封,怕泄露机密,没写姓名。

这天八点就下了课。梁梓君约林雨翔去舞厅。雨翔是舞盲,不敢去献丑,撒个谎推辞掉,躲在街角写地址和贴邮票,趁勇气开放的时候,寄掉再说,明天的事情明天再处理。

这一夜无梦,睡眠安稳得仿佛航行在被麦哲伦冠名时的太平洋上。一早准时上岸,这一觉睡得舒服得了无牵挂,昨夜的事似乎变得模糊不真切,像在梦里。

彻底想起来时惊得一身冷汗,直拍脑袋,后悔怎么把信给寄了。上课时心思涣散,全在担心那信下场如何。他料想中国邮政事业快不到哪里去,但他低估了,中午去门卫间时见到他的信笔直地躺在san班级的信箱里,他又打不开,心里干着急,两眼瞪着那信百感交集,一副探狱时的表情。

无奈探狱是允许的——只可以看看那信的样子,饱眼馋,要把信保释或劫狱出去要么须待时日要么断无可能。雨翔和那信咫尺天涯,痛苦不堪。

吃完中饭匆忙赶回门卫间探望,见那信已刑满释放,林雨翔面对空荡荡的信箱出了一身冷汗,心里叫“怎么办,怎么办”!

林雨翔垂头丧气地走到san的教室门口时,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头垂得恨不能嵌到胸腔里。寒冬里只感觉身上滚烫,刺麻了皮肤。

下午的课林雨翔心里反而平静了,想事已如此,自己也无能为力。好比罪已犯下,要杀要剐便是法官的事,他的使命至此而终。

那天下午雨翔和san再没见到,这也好,省心省事。这晚睡得也香,明天星期日,可以休息。严寒里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睡懒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