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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7

冬天的下午,天色暗得早。六点不到,窗外便已经灰暗模糊一片。

火发了,娘骂了,茶杯也摔了,那个发言材料仍然一动不动地搁在桌子上,一个字也没动。而眼下迫切需要应对的难题,是海北检察长的选举,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毕竟,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距离明天下午的投票,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小时左右了。

“事情弄到这个地步,看来不下重药不行了。既然人家举着剑逼上来,不决个胜负高下怎么办?唔?”廖志国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积成一座小山,杯子里新泡的茶水也淡成几近无色。

听着廖志国如此恶狠狠的话,一个字一个字从紧咬的牙缝里挤出来,黄一平心里忧惧交加,一刻也没有停止思考对策。他知道,廖志国不是一个善于忍耐之人,忍辱负重、韬光养晦不是他的风格。这一方面乃性格使然,所谓性格决定命运是也。另一方面,从政二十余载,他从乡里的农技员做起,几乎做遍了乡、县、市三级所有负责官员,其中多数时间做的是党政主官,且一路基本上都是顺风顺水。如此官路历程,他早已养成唯我独尊、说一不二的习惯。因此,偶遇于树奎这样公开挑衅的突发事件,无疑让他感觉受到奇耻大辱,其震惊、愤怒自在情理之中。当然,依其个性及正常思维习惯,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于树奎,重拳还击、甚至加倍打压定是其当下最本能的反应。

可是,黄一平明白,此时于树奎越是主动公开挑衅,廖志国越是不能马上仓促应战,更不宜以简单、粗暴的方式以牙还牙,否则,一定会上了反对派的圈套,坏了自己的大事。如何才能既巧妙控制海北局势,又化解掉廖志国炽热的火气,成为摆在黄一平眼前的最大难题。试想,为领导排忧解难分担重负,不正是一个秘书的职责所系么?

“一平啊,你半天没开口了,有什么好的想法?”看着黄一平老是深思不语,廖志国终于忍耐不住了。

“还没有什么成熟的想法。不过,我一直在思考,这个事情看似一件无比糟糕的坏事,可如果处理得当或巧加利用,能否尽量减少其负面效应,或者干脆转化成一件好事呢?”黄一平尽量平缓语气,边说边试探廖志国的反应。

“哦?仔细说说。”廖志国阴沉的脸色,果然有所缓和,这让黄一平始终高悬着的心,稍许有所下放。

“既然于树奎敢把事情做得这么绝,那么这次的代表提名一定不是突发奇想的偶然事件,也不完全是他的个人行为。如果这件事确是经过一群人精心策划过,那也一定不会是就事论事,单纯换掉一个检察长这么简单。那么,他们这么做的真正巨的到底是什么呢?激怒对手?让对手难堪?显示自己的力量?”黄一平的发问,一方面有进一步试探廖志国反应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是在自我理顺思路、寻找答案。

“唔?这个问题我也正在思考。”廖志国的眉头上的小核桃松了下来,脸色也渐渐退去潮红。

“我感觉,如果按照轻重顺序排列的话,于树奎他们的行为,显示力量的可能或比重最小,让对手难堪和激怒对手应该是主要巨标。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就像一位狡猾的猎手,只有让猎物跑起来、飞起来了,他的枪口才有了准确巨标。”黄一平进一步分析道。

“对!你的这个说法,正好印证了我刚才的想法,说明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最近一段时间,他们看到我采取了一系列收缩策略,反而感觉有点无从下手了。现在来这么一手,无非是要我有所动作,并且动中出错授人以柄。可是,这个事情总不能眼睁睁让他们闹腾,我们这边完全无作为呀。看来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这件事大概会有几种发展趋向,采取何种办法对我们最为有利。”廖志国思路理顺了,竟然有些兴奋起来。

说来也许有些令人不可思议,像廖志国这样堂堂一位市委书记,别看平时整天前呼后拥煞是风光,可实际上真正能够说上几句知心话者极少,尤其是遇到此类麻烦、尴尬之事,对手又是自己的下属,往往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甚至连同床共枕的老婆、情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