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赵巍衡什么都没说,他接过太子递来的香,对着窦皇后的灵柩先拜再跪,复又起身,再拜再跪再扣头…… 他行的是最大的礼。 一旁的赵平娘同样如此。 “砰。” 这是头与冰冷坚硬的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赵巍衡实打实的磕头。而在他的身后,还有个随行的将领。 听闻赵巍衡跟赵平娘回来的消息,皇帝即便头疼,也从病榻爬起来,被人扶着来见两个孩子。正逢赵巍衡与赵平娘将香插入香炉,转过身,赵巍衡叩拜皇帝。 他的动作诚恳尊崇皇帝,吐露出的话却大相径庭,“敢问阿耶,阿娘究竟是如何去的?” 问法和崔舒若一开始差不多,他们都不信遣来的宦官所言,执意问个究竟。皇帝把当初和崔舒若解释过的话原样再搬了出来。 可惜,赵巍衡到底是亲生儿子,更硬气些,压根不用容后再查,他站起身,壮硕高大的身体竟似要盖过皇帝一般。也是,他们一个正当壮年,立下赫赫功劳,一个正当暮年,靠权衡之术驾驭手底下的人。 皇帝的手法不能说有错,可的确比不上赵巍衡的光明磊落。 “太子妃陈氏?呵。”赵巍衡嗤笑一声,顶撞道:“我虽与她不曾有多少交集,可也清楚她嫁予二哥后谨言慎行,试问阿耶,一个从来能宽容对待丈夫妾室的人,焉会因婆母要为丈夫纳一门显贵的妾就毒杀婆母。 陈氏,有那个胆子么?” 赵巍衡语气嘲讽,一点颜面都没留,毫无转圜的将疑点说了出来。 不讲话说破,是贵族皇室的共识。若是绕着弯,皇帝总能不着痕迹的掩饰警告,可像赵巍衡这样军中人直来直往的做派,委实叫人难以招架。 皇帝被噎了好半晌,最后也只能拾起皇帝的威严,质问道:“你连朕的话都不信了吗?” “若非实话,叫儿子怎么信?怎敢信?”赵巍衡半点不吃皇帝这一套。 他看向皇帝的眼神布满失望,转而看向赵仲平,目光灼灼,“二哥呢?陈氏为你妻,在阿娘灵前,二哥可能告诉弟弟一句实话?” 太子的手藏于袖中,紧紧攥住,才能迫使自己不会因为赵巍衡的昭昭质问而偏移眼睛。 太子咬紧牙,额间的青筋在跳,仿佛十分生气,“我过往亦不知陈氏真面目,任由心如蛇蝎的毒妇在枕边多年,是我不好,我有失察之罪,三弟怪我也是应当。” “好,好,好!”赵巍衡连道三声,眼里的怒火有如实质,时至今日仿佛才彻底认识了他的二哥,“我当真有位‘深明大义’的好二哥,大齐当真有位‘仁德无双’的好太子。 只是阿娘在泉下有知,不知会否后悔生了我们几个讨债鬼?” “三弟可是一时悲切,被迷了心智,二哥不怪你,可在阿娘灵前,还请三弟慎言。”太子一副长兄和事佬的姿态,仿佛在包容不懂事的弟弟。 赵巍衡非但不感恩,反倒是嗤笑一声。 他的桀骜果然引得皇帝动怒,指着他怒气冲冲道:“你……竟是要忤逆不成? 连你老子说的也不信,外头人人都道这江山是你打下来的,想来你也存着这样的心思,如今也敢逼问朕了,与其来日你逼宫造反,不如我现下把皇位让给你,免得他日你我父子兵戈相向!” 当着人前,皇帝的话不亚于诛心之言,若是心志薄弱些,可就是逼着人去死了。 被君父斥责不孝不忠,哪有活路? 赵巍衡也硬气,他身上甲胄未脱,直接一个磕头,然后坐直脊背,“儿子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皇帝的胸膛起伏不断,声高凌厉,显是怒极。 所有人都跪下给皇帝求情,但皇帝既然能生出赵巍衡这么个刺头,余下的儿女又怎可能是软骨头。 赵平娘冷不丁开口,“阿耶犯不着动怒,三弟求的不过是真相。阿娘陪着您风雨近三十载,晋室宫廷的明枪暗箭,前晋戾太子的多次刺杀,又为您操持中馈,生儿育女。 在阿娘面前,难道便不值得您一句实话不成? 女儿亦不知阿耶您的怒,为的是什么,是气?还是羞恼? 您既然要在阿娘的灵前逼死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