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仲平摆了摆手,“诶,升斗小民,能有什么见识,四弟不必计较。” “弟弟还是气不过,二哥你贵为太子,怎能受他们编排。不过……”赵知光冷哼一声,“也是因着三哥不知进退,你为太子,三哥为明王,倘若他心中知道尊敬哥哥,断然不会在大礼上做出逾越举动。 说起来,那些士族委实也可恨,见风使舵,一见二哥弱势些,当即撇清干系。” 面对赵知光的抱怨,赵仲平这个当事人反而不那么气怒,倒是有股老神在在的意味,静默着听赵知光对旁人的咒骂。 赵知光说到最后,才终于讲出重点,“二哥,要我说,你还是妻族不力,倘若有一位得力的岳父,妻族在世家贵族里能有干系,他们助力你也能更真心些,不至于如今……” 这话赵仲平何尝不知,他沉着神色摆了摆手,“我已有太子妃,显赫出身的女子如何愿屈居,没有足够的好处,断然引不来士族竭尽全力。” “这有何难!”赵知光不以为意,“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病的,只要太子妃之位空出来不就成了吗?如此一来利益同享,又示诚意。” 赵知光的意思, 分明是毒死陈氏。 他一边能熟稔的称呼对方为二嫂,另一边又毫不犹豫的要赵仲平毒死她,以此联姻贵女, 换得势力靠山。明明外头艳阳高照, 可荫蔽的马车内, 却无端升起凉意, 叫人毛骨悚然。 赵仲平难得正视起自己的四弟,他说的那么理所当然, 毒死人和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纵使是他, 也顾及着自幼教导,夫妻情分,一直没有逾越底线。 平心而论,赵知光面冠如玉,堪堪及冠的他退去少年郎的青涩, 却依旧如碎玉般清透美丽, 是一张既能迷惑人的好皮相。可惜,芝兰玉树的面皮底下藏着的心, 黑得彻底。 自己这个弟弟, 当真是又狠又毒。 越是轻描淡写的杀人, 越能表露出他的可怕。 可时至今日,兄弟几个怕是也没什么正常人了。 乱世里能活命的,也绝非良善的普通人。 如此正好。 赵仲平对自己道。 横竖他也早已不是尊崇儒道的那个齐国公世子了。这世道, 就该让所有人疯魔,怎好他独自一人沉沦? 怀抱着某种隐秘的心思, 赵仲平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冷声道:“妄言, 那是你二嫂,我明媒正娶的发妻,她嫁入赵家后,事事勤勉,从无过错。此事,不准再提。” 赵知光一脸不甘愿的应了。 然而,当马车内的赵仲平一次又一次的目光发直,状似深思时,赵知光隐去自己嘴边的笑意,他很清楚,自己这位表面遵守礼法,实则虚伪好面与阿耶如出一辙的二哥,怕是真动了娶世家贵女的心思。 他心里嘲讽,阿耶阿娘看重的儿子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被他耍得团团转。 真是可笑,崔舒若能得阿娘疼爱也就罢了,凭什么连赵仲平也可以? 赵知光不断在心里道,斗吧,你们两个就斗吧,斗得越厉害越好。 他心里的念头犹如在鬼怪低语,脸上却看不出分毫。那样一个有如月般皎洁容貌的人,心底隐藏的恶,便如相反的两面,叫人防不胜防。 即便同坐一辆马车,兄弟俩也是要分别的。 赵仲平回了东宫,赵知光则回了自己的王府。 赵仲平进了东宫便准备前往书房,不知怎的,想起赵知光先头的话,他鬼使神差想去见一见陈氏。在他眼里,陈氏胆小愚钝,又被家里教得刻板教条,像是宫中做摆设的灯柱般不起眼。 明明是太子妃,却远不及其他几个妯娌姑嫂有名声。 故而赵仲平对陈氏常常是心中觉得厌烦,又不远传出夫妻失和的名声而一直隐忍。 许是心境不同,他再一次踏进妻子的寝殿时并未如过往一般匆忙厌弃,因而发觉四周摆了不少花草,其实别有闲情,令人瞧着便赏心悦目。 他不自觉地走得慢了些,于是便抬手命人不准通报,也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