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么大的事,若是支撑一日两日倒也罢了,时日久了是笔相当大的支出,还是得要齐国公同意才可。她干脆写了一封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到齐国公的手里,里头写上了她在乐东郡的见闻,还有自己的见解。 崔舒若写完信以后,心中亦是十分感慨。 她这些时日抽空便翻看曾经的乐东郡郡志,原来这里明明也曾是十分繁华的。乐东郡为于五郡的交接之处,又盛产红蓝草,那是做胭脂必备的料子,故而贸易兴盛。郡志还说,乐东郡女子较其他州郡,要更貌美。 可就是这么一个热闹繁华的地方,街边的屋檐大多破败,有些砖瓦都塌了。 至于年轻女子,更是如金子一般少见,活下来的也多是面色仓惶,看向谁都是一脸戒备。而在乐东郡,就连所谓的士族豪绅们,也大多不见踪影。 崔舒若细问之下才清楚,原来丹恒觉得士族们比一般人尊贵,家中又富庶。故而在攻进来以后,最先遭殃的就是那些士族豪绅,貌美女子们被劫掠一空,男子们先是被虐杀,剩下的被当做猪羊圈养起来,时不时赶出来取乐。 看着原本身份尊贵的人沦为自己玩物,才更能满足心中变态的欲望。 这也是为什么乐东郡打下来以后,可以由着齐国公府的人安排,不必担心本地士族的缘故。 多数死光了。 荒凉的长街之上,最多的便是被丹恒族人玩弄着砍掉腿脚,或是剜了眼睛玩乐,最后只能满地爬的乞丐们。 可这年头,没几个人家里有余粮,乞丐们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等饿死了。 但真正叫崔舒若接受不了的是,据接手乐东郡的官吏称,而今整个乐东郡算上幼儿与满街爬的乞儿们,也不过三千余人。 听得崔舒若整个人都愣住了,许久没能反应过来。 因为据乐东郡的府衙里头记载,明明在过去未被胡人侵入前,光是城里就有十多万的百姓,还不算士族豪绅们的奴仆们。 怎么就只剩下三千余人了呢? 怪不得每回施粥,总能看到过那么多熟悉的面孔。怪不得没什么人闹,因为早上的粥发不过午膳前,其实人就差不多都施过一遍了。 等到午膳前歇息片刻,重新开始施粥时,其实是又一轮。 她过去从建康回到并州的路上,的确见过不少逃难的人,还有不少死在半路的,可她在马车里,感受的的确确没有这么深。 也许冯许曾经说过的话是对的。 她以为她很清楚乱世是什么样的,其实不是。 比起路边的死人,受苦的百姓,锐减的人数更叫人恐慌,也更让她明白何谓乱世,何谓真正的残酷。 十多万的百姓,被杀到只剩下三千余人。 三千余人啊! 她自从听了官吏的禀报,便呆坐在窗前的席子上,整整一个下午都没能反应过来。 原来民不聊生,短短的四个字,承载的是百姓的血泪,每一字都有如千钧重。 日光消遗,月上柳梢,崔舒若怔怔的看着一道道灯笼被点亮,可她仔细听着,从下午到深夜,为何是如此寂静呢? 她当真听不到任何响动,明明一堵墙之外,便是长街。 若是在并州,她可以听见货郎的叫卖声,可以听见孩童嬉戏的声音,可以听见琐碎平凡的嘈杂声,有时她还会和阿姐猜测那些孩童什么时候会被他们的阿娘捉回家。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崔舒若不让人进来打扰,心绪又不佳,便没有人敢进来,只是不断地命人在灶上温着饭菜,总不能主子好不容易开了胃口想吃,可做下人的却没准备吧? 等到三更天时,崔舒若才终于打开了房门,她要了一碗清粥。 婢女们生怕她有什么事,可崔舒若却面色如常,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行雪小心的为她端上一碗煮过的牛乳,询问道:“郡主明日可还要出去?不如在府里歇息一二,您这几日辛劳不已,若是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国公后日就能到乐东郡,到时郡主您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