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时候顺手相帮,也并无大碍,但赵平娘还记着上回冯许当众顶撞崔舒若的事,“无事的,他死不了,至多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塌,那些世家的打手下手也是有分寸的。他先前还敢冒犯你,只当是一顿教训。” 赵平娘冷冰冰的说道,可这些不过是上位者最常见的想法。 她可以纵马游街,见百姓不平,可也能轻易的漠视一个曾得罪自家妹妹的幕僚被殴打,轻飘飘的说一句不过是半月下不了床。 崔舒若突然就安静了,她见到为首的那人正好是为自己送樱桃的庾家子,心里有了主意。 她思忖了片刻,对赵平娘道:“阿姐,我不喜他顶撞我,可好歹是我们国公府的人,总不能眼睁睁的见人欺辱。” 赵平娘觉得崔舒若的话有理,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也对,但你不气他得罪你吗?” 崔舒若从来都懂得如何说才是最合适的。 只见她灿然一笑,“自然是气的,可也气不过国公府的人被人欺负。既是我们家的幕僚,是非黑白,惩戒与否,不也该我们自己来吗?” 赵平娘这才算真正同意了,“那你打算怎么办,直接插手吗,他闯进世家子的地盘,可是惹了众怒,只怕一两句是揭不过去的。” 崔舒若笑了笑,“阿姐,擒贼先擒王,只要带头的那个送了口不就成了吗?” 崔舒若和赵平娘一同起身,做出要离远些赏河景的模样。 原本就时刻关注崔舒若的庾家子,交代手下的人继续教训冯许,自己则眼巴巴的走过去,佯装偶遇了。 “您可是齐国公府的衡阳郡主?”样貌尚可,端起姿态时颇有些世家子风采的庾家子惊喜道。 崔舒若隔着幂篱,但声音却是挡不住的,婉转如莺啼流畅,“嗯。” “某乃庾家子,排行三十七,今日得遇衡阳郡主与安阳郡主,实在有缘,能否请一道而行。” 崔舒若在幂篱里似乎望了眼不远处冯许的喧嚣,轻轻摇头,“罢了吧,那处吵闹,惹得人没了兴致,倒不如家去。” 庾家子当即道:“郡主且慢,大好风光何必如此匆匆归家,不过是个不懂规矩的人,我以遣人略施小惩,既遇上衡阳郡主这样的善心人,也就揭过罢。” 说完,他当即命人去赶走冯许。 等到冯许被赶走了,他回过头就想继续相邀。 然而崔舒若一个眼神行雪就站出来,提醒崔舒若说方才窦夫人着人来寻了,还望她早些归家。 崔舒若只好遗憾的拒绝了庾家子,带着赵平娘坐上回国公府的马车。 马车到底是比人快些,不久就追上了冯许。 那个面白留须的文人,此刻颇为狼狈了,身上沾染草屑,脸上也多了乌青,倒像是落魄的平民,没有半点文士的风度。 当崔舒若的马车从他身边经过时,崔舒若掀起车帘一角,笑容满面的问可需要留下些护卫送他回去? 笑容和语气若是在小肚鸡肠的人听来,只怕要以为是嘲讽,但冯许的脸青白了以后,反而对崔舒若拱手行礼,“方才多谢衡阳郡主相救之恩。” 崔舒若见他还懂得道谢,没有平白指责自己,倒觉得救他还是划算的。 她从上而下俯视着冯许,问出了心中所想,“对抗世家可不是件易事,冯先生先前所为,可算把他们得罪狠了,冯先生不怕吗? 做个在国公府里衣食无忧的普通幕僚岂不快哉,何必揽下这桩苦差事?” 冯许虽然狼狈,可当他板着脸说起正事时,身上多了股旁人没有的气质。他声音严肃,“衡阳郡主您回并州的路上,大多坐的是马车,不易见着路上所有景况。 可某的双脚丈量过饿死的尸骸,被骨瘦如柴的小儿抓过衣角,饿殍遍地,民不聊生。权贵靠马车出行,自然也就看不见藏在朱轮下的人间惨像。 倘若郡主您哪一日愿见见逃荒至此,自以为能活下去,却不得不蜷缩在破庙,被推拒在城外,只能平静的交换幼儿填饱肚子,或是静静地等死,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生蛆破败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