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同羯族男人传达崔舒若意思,本是满眼对胡人的恐惧、巍颤的女工犹如打开了新的天地,木然的重复,“胡人,不过尔尔? 胡人,不过尔尔!” 她的眼睛迸发光彩,被当做猪羊一般任由胡人宰杀的恐惧似乎消退了许多。 女工像是找到信念一般,继续重复,“于汉人神明而言,胡人天神不过尔尔!” 崔舒若没有过多的关注其他,她走到那个被劫持的少女面前,关心的询问道:“你可还好?能听得清我说什么吗?” 少女身体虽后怕的战栗,可在崔舒若靠近时,眼里却是兴奋居多。 “我、我听得清!” 崔舒若取出干净的帕子,帮她捂住脖颈上还在出血的伤口,她动作轻柔,昂贵的丝绢被覆盖在脖颈上,让少女的心像是被柔软的羽毛轻瘙,僵硬到不敢呼吸。 崔舒若继续问道:“你是哪个舍的?” 有识得少女的女工当即开口,“郡主娘娘!她不是我们绣纺的,是附近人家的女儿,可总是扮成女工偷偷混进来,我见了几次了。” 在崔舒若温柔的注视下,平素厚颜到能撒泼打滚,骂得隔壁寡妇臊臊而走的少女,破天荒结巴起来,她似乎极为羞愧,低下头,“我、我不是,我只是、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来做份工。倘若我不能给我阿奶银钱,她就要把我卖给刘瘸子换钱给阿耶买药。” 崔舒若就像是仙女一般,温柔可亲,也不嫌弃少女脏,帮她把低垂的头抬起来,语气坚定,面容和煦的说:“人皆有求生的本能,你亦是为了好好的活下去,所思无错。今日一事,也算你遭了无妄之灾,我会让人给你家里送一笔财帛,足够你阿耶看病了。但我只能救得了你一时,来日如何,还得你自己思量。” 说完以后,崔舒若就缓缓起身,命人取些钱财过来给少女的家人送去。 可崔舒若才吩咐完,下人都还没能走,她的裙摆就叫少女扯住,少女跌坐在地上,仰望崔舒若,明明又黑又瘦,可一双眼睛却明亮异常,她说:“郡主娘娘,能不能不要钱财?” 崔舒若起了兴致,她轻笑一声,“哦?那你想要什么?你不是怕家里没钱给你阿耶治病,你阿奶会将你卖了吗?” “可治好了病,阿弟将来还要娶亲,祖父或许也会病,您给的钱够给阿耶治病,却救不了我一辈子。”少女缓缓说,明明是可怕的事实,她却说的木然又认真。 见到崔舒若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少女决定为自己争取一次,她仰头望崔舒若,犹如摆脱淤泥般卑贱人生的唯一希望。 她字字坚定的说,“恳请郡主娘娘让我能成为绣纺的女工。我……还想识字。” “识字?”崔舒若弯了眉眼, 神女般精致美丽的面容恍如春水浮风,波光滟潋。 “你为何会有这样的念头?”由不得崔舒若不惊讶,她遇见这么多人, 逃难的女子也好, 流浪的乞儿也罢, 在困顿时, 唯一所求不过是吃饱饭,倘若能有一份工够叫他们干一辈子, 那更是得天之幸, 再不敢奢求什么了。 这是头一回, 一个十二三岁的贫家女,向她祈求识字的机会。 黑黢黢的少女当真是身无长物,貌不惊人,可她面对崔舒若的问题,也不似一般平民般退却, 而是鼓起勇气回答, “回禀郡主娘娘,我想识字, 是因着想填饱肚子。” 崔舒若垂下眼睛, 她肌肤白皙散发莹光, 浑身衣冠整洁,发上的珠翠随意一件都是庶民们辛苦劳作一生连方寸都买不起的。 这一刻,俯视与仰望间, 仿佛横跨鸿沟。 “你做女工,一样能吃饱, 一样能有工钱,为什么还想识字?”崔舒若轻声问。 在崔舒若的询问声中, 少女说话却越来越流畅,不断坚定起自己的心意,她抬起头,明明不漂亮,可当她望见崔舒若时,眼里却像有了璀璨星河,“码头的苦工,抗大包从早到晚累到抬不起腰,勉强可以填饱肚子,铺子里的掌柜笑嘻嘻的拨动算盘,也能大鱼大肉的吃饱。 村里……识字的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