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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太平花

什刹海已经上冻了,我盘算着等再过几天冻瓷实了就可以去溜冰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从北平城的西边传来了“隆隆”的炮声。

一听到这炮声,正在聊天的姥爷和二舅立马从屋里披上棉袄,掀开棉门帘,来到院子里,竖起耳朵听着。姥爷和二舅的表情都很镇定。

俩人的行为引起了姥姥的不满,姥姥一边用火钳捅着火炉里的煤球,一边埋怨:“这么冷的天,你们爷俩去外面抽什么疯?”

我也披上棉袄,来到院子里凑热闹。

“能听出来这是哪儿打炮吗?”姥爷问二舅。

“还真听不出来。”二舅笑着说。

“二舅、姥爷,要打仗了,你们不害怕呀?”我问。

“日本人打过来的时候,我们都没怕过,更何况现在……”姥爷开口了。

姥爷突然不说了,直直地看着二舅。

“你不觉得这炮声就像过年时放的‘太平花’吗?”二舅笑着对我说。

“太平花”和“大花盒”都是我最喜欢的花炮,尤其是“太平花”,点燃后喷出火花就像火树一样。

我疑惑地抬头看着二舅,不明白他的意思。

二舅依然笑着看着我:“再过些日子就过年了,就可以放太平花了。”

“嗯。”我一边点着头,一边在心里数着离春节还有多少天。

“别跟这儿傻冻着了,回屋吧。”姥爷对我说。

“嗯。”我点点头,跟着他俩回了屋。

伴随着“隆隆”的炮声,北平上空盘旋着好多架军用飞机,然而比飞机还多的是撤进城来的国军士兵。

一天中午放学,我出了校门,刚走到东四牌楼,就听到“轰隆隆”的声音,这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响。突然有人用手指着西边,惊讶地喊道:“坦克!”

顺着他指的方向,我看到一队坦克卷起滚滚尘土,从西边开过来了。

所有行人都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着这一队坦克朝这边开过来。

“会打仗吗?”我身边一个身穿灰色棉袄的小男孩仰着头,盯着第一辆开过去的巨型坦克,嘴巴张得大大的。

然而接踵而来的坦克履带碾压路面的声音以及坦克发动机的巨大噪声将这个男孩的声音淹没了。

坦克卷起的尘土飞扬起来,站在路边看热闹的人们纷纷用衣袖掩住鼻子,但仍然有人不住地咳嗽起来。

这一队坦克终于过去了,尘土也渐渐散去,看热闹的人们开始退去了。

这时,打南边又过来一长溜队伍,队伍里的却不是军人。这些人走得松松垮垮,有的人穿着中式棉袍,有的人穿着棉袄。

“我说陈先生,您这是上哪儿去呀,中午有饭局?这么多人一块儿撮去?”突然我听到一个声音,侧头一看,路边站着一位穿灰色棉袄的中年人,他双手插在棉袄的袖管里,头上戴着棉帽,缩着脖子,好像很冷的样子。

还没等队伍里的人回答,这人身边一位白胡子老头儿就冲着队伍埋怨上了:“陈先生,这年头你们这帮吃政府饭的怎么着都有饭吃呀,可我们爷们儿怎么办呀?”

“马二爷、佟三爷,您二位就别砢碜我了,这不,局里让我们去朝阳门外东岳庙那边挖战壕去。”队伍中间一位身材单薄、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苦笑着说。

他的话引起了队伍里和路边行人的哄笑。

“挖战壕?陈先生您这身子骨成吗?”那位佟三爷不再埋怨了,而是关切地问道。

“不成也得成呀。谁让咱是政府的人呢?”陈先生仍然苦笑着,冲那两位招了招手说道,“回见。”

“回见您哪,陈先生,听咱爷们儿的,悠着点儿,别把自个儿埋战壕里了。”陈先生都走过去了,那个中年人还在后边说着。

我不想听他们犯贫,正准备向北拐进胡同,这时西边又响起“嘚嘚”的马蹄声和清脆的驼铃的声音。

我停